我们无奈地活

费言

我们都在很无奈地活着。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看这个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让这个花花世界得以繁衍相传，花花世界能够更加的五光十色，让更多的人、更多的后来人为此而心安理得地活着。——题记



很久以前，Y君曾经跟我探讨过有关活着之话题，话很投机，我们在大排挡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聊了整整一通宵，最后发现我们每人消费了十几瓶啤酒——原来活着还是有相当之意义。

坦白的讲，他是一个伟大的先驱者，一个开启蒙昧与挑战无知时代的战斗士，因此他十几年来不自由，却每天在为自由奔波，为生命的尊严奔波，用他的话讲，在一个务虚主义的世界里，活着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有欢喜，更多的有无奈。

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纪念该君，因为他虽然很无奈，却是理想上的缺失。更多地，我是为了纪念那些无奈的活着的人们，平凡如芸芸众生。


七月之窗外，骄阳似火，都市柏油马路上烤晒得像刷了层漆的市政工人，在汽车的尾气中，挥动着他们强健的臂膀，看着衣着不一但步履同样匆忙的人流，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是工钱的按时发放，还是家中小儿在没有父亲督促下的读书情况？抑或是受伤工友的病情如何，还是惦记着同样操劳在家乡的妻子、老母？还是祈祷这个城市早一些变得美丽与和谐？不得而知。

作为一个律师，每当我看到那些通过老乡介绍过来找我代理讨薪、工伤赔偿、人身伤害赔偿的当事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局促不安地甚至小心翼翼地拎着他们家乡的土特产抑或香烟、水果走进家门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酸涩的，有一种压抑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悲怆，每次我都要他们带走他们拎来的见面礼，却在关门那一刻，听到的是他们窃窃讨论不要东西是不是不帮我们的话题，我感到更加地悲哀。于是我曾大胆地跟L律师断言，安徽人真的不是人，我们同情他们却把我们想得XX了；但是，当我不断地接触不是我们安徽籍的异省人之时，结果如出一辙，于是我不敢断言中国人不是人了。M律师说他们和我们一样，卑微地活着，我当即脱口而出，他们不是卑微地活着，他们是在无奈地活着。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我们的行业是神圣的，更是万能的。但是，恰恰相反，更多的时候，我很愧疚，因为很多的事情我无法给他们满意的答案，一来我还没有高尚到伟大的共产主义无私品格，导师讲这是需要物质基础的；二来很多的世事非为同样无奈的我们能够解决。于是，我更多的是只能详细地告诉他们，这种情况在法律上是怎么样的，应该通过什么样的程序办理，那种情况在法律上是怎么样的，应该通过什么样的程序办理，等等。

无奈之余，我的就在反思，为什么会这样呢？

卑微和无奈，相生相息的孪兄弟，却代表着不同的心境。我的朋友G君的博客，日志名称为“我们无奈的活”，作为一名记者，也许经历与心境跟我们是一样的。

一个揭露问题，一个解决问题。国家机制运作之下的两大相辅相成的行业，同样感觉到生活的无奈，说明制度的缺失？说明机制的不健全？还是说明其他难以言表的话题？

我曾经跟同是新闻界的朋友XX1讨论，我跟她开玩笑说，你们的行当是中国最有特权的行当，比国家安全局还有特权、更加自由：你说错了，那是新闻与言论自由，你说对了，那是你敢于揭露社会现象，你揭露来揭露去却从来不揭露你们作为记者行业本身，也没有人敢揭露你们，最多也是我们律师这个好事者行当揭露揭露你们侵犯隐私之类的话题（你们尚且还要群起而攻之，言必称维护新闻自由），这同样也是一种无奈地活着，因为你们从来都是演绎别人，从不表演自我，这是一种最大的无奈，因为你们谁也不敢动这个奶酪、这个潜规则。

我曾经说过，我们都在很无奈地活着。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看这个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让这个花花世界得以繁衍传世，花花世界能够更加的五光十色，让更多的人、更多的后来人为此而心安理得地活着。

我的老朋友T君，很久没有见面，一次聚会上他大醉而归，最后痛哭流涕，告诉我活着真的没有意思，我一时失语，因为我向来认为他活着比我们圈内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潇洒；我的老朋友S君，中央政府官员，调往国家奥组委，筹备2008年奥运会，几日不联系，突然发现他的MSN名字改为“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也许这就是活着的价值？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一超级美女Ms.H，芳龄二十五，每天的工作与生活却是在家潜心修佛悟禅，言必称我佛、净空法师云云；我的老朋友X君，亦一年轻之美女，某著名报社执行主编，某日悄悄问我，在北京这样的城市生活，什么样的条件才有安全感，望着她，我脱口而出有车有房有理想……

不能再举例子，会有很多的人因此而再次笔伐我乃杞人忧天、由点铺面、以偏概全之悲观主义者。

其实不然，我们无奈地活，讨论的并非悲观与乐观的是非，是因为我们在大起大落中，在滚滚潮流中，在纷繁复杂中，大彻大悟，找到了自我。

找到自我，是一个知难行难的哲学范畴。找到自我，不是体现在书本中，更不是体现在充满想象力的华丽词藻中，而是在出世与入世之间的某种顿悟。

佛陀曰：众生的自性就是佛，但他们的自性却被偶然出现的烦恼所遮蔽。当烦恼净化之后，众生自己就是佛。因此有些“佛”去研究《论语》，有些“佛”去啃读《道德经》，有些 “佛”言必称资本，有些 “佛”潜心于萨韦尼，诸神不一，难以归位，皆源于自我之 “顿悟”。

我们无奈地活，是我们透过现象看到其本质。生与死，荣与辱，名与利，善与恶，美与丑，伟大与猥琐，谎言与真实，永远就在一层纸的两边，踏过去还是收回来，永远都在现象与本质的对立、统一的一念之间。只要人继续是一个人，情感、欲望、意向和选择总是有的。因此，人类既不能对抗这个他所生活其中的世界，便想出某种方法来和整个宇宙寻求妥协。于是，活着，就是一种相当有价值的选择，讨论这个价值的源头与结局，本身是非常愚蠢的选择。

我们无奈地活，我们应当选择通幽曲径，努力不懈。曲径通幽，是一种心境的平和，不语喧嚣，不争是非，不言辛酸，不论成败，不求平坦，不奢浮华，不畏权贵……杜威认为，人们一般地注意物质上的舒适、安逸、财富和由于竞争而得来的成功因而平常受到谴责，因为他们应该注意目的但他们却去注意手段了，或者说，因为他们把实际上只应当作手段的东西当作目的看待了。因此，无奈地活，我们就要努力地活；无奈地活，我们就要心安理得地活。

我们无奈地活，我们却不卑微，洞察世事，永远昂起头。活着，要永远做自己，不能妄自菲薄，忘却自身作为市民社会的独立主体。在芸芸众生中，实际需要是他们最为迫切的，一切伟大的理想与抱负，在实际需要面前往往都要让步，有时候是强制性地让步，长此以往，我们观念性的东西往往就会变质，我们追求平等，恰恰说明世事还不平等，我们颂扬平等，恰恰说明我们只是在向往平等。世事不能平等，但是我们不能丢失了这颗平等的心，平等的理念与追求，这样，我们才不会卑微，我们才能昂首挺胸，观念上永远不让步——选择永远低头做事、抬头做人不失为活着理想状态的明智之举。

因此，无奈地活，不是贬低自我乃至没有独立人格之尊严，而是市民社会中各个阶层在大彻大悟中适时地活着，无论是穷人、中产还是富人阶层，在这样的心境中，才会深刻体会到：生已尽，梵行已经历，该做的已做，再也无事可做。

我们都在很无奈地活着。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看这个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让这个花花世界得以繁衍传世，花花世界能够更加的五光十色，让更多的人、更多的后来人为此而心安理得地活着？

答案不言自明。

于是，我期待着突然哪一天，我突发感慨，安徽人是人，中国人是人，是一个个法律上的人……尽管我们无奈地活着。

花逸蝶飞

呵呵，生活莫不是死海里泛起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