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为什么会产生资本主义？

萧武

一直以来，我们似乎都习惯了这个问题：西欧发展出来了资本主义，中国为什么却没有，而只有各种各样的资本主义萌芽？我们找到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但最终却都无一例外地被推翻掉了。直到今天，这好象还是很多人的问题。

〈大分流〉我是很早就买了的，但真正看却是前年春节回家的事情。在火车上看了一些，回到杭州后又接着看。这个书有很多评论，主要集中在经济史上。这方面我不熟，接触得很少，就不说什么了。这书给我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反过来提问过？为什么从来都是这样的，而不是相反的：为什么中国没有发展出资本主义，而西欧却发展出来了？

其实，这么反问是完全有理由的。从世界历史的角度看，资本主义的出现是一个偶然事件，而不是必然。至少除了西欧之外，其它地方都没有“自生自发”地生长出资本主义来。包括北美和今天的东亚地区的资本主义，其实都是西欧殖民主义的结果，并不是它们自己的历史逻辑的延伸结果。换句话说，中国没有发展出资本主义来，这是符合世界历史的发展逻辑的，而西欧发展出资本主义来才是一个历史道路的意外状况。

打个比方说，我们大家都是在工作的，给别人打工，每个月只能拿定额工资。虽然也有水平差异，但差异并不是特别大。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原来工资水平还没有我们高的一个人突然成了大款，成了暴发户。他不但不肯再象以前那样对我们毕恭毕敬，要和我们平起平坐；而且，他还要求我们和他们成为朋友。当我们认为他们没有文化，不肯跟他们往来的时候，他们居然找了一帮流氓硬生生地打开了我们家的大门。于是，我们家里就有些人开始“反思”：为什么我们不能象人家那样野蛮？他们的结论是，我们从祖先开始，就缺乏人家那样的精神（新教资本主义伦理）。

这个提问方式是不对的。我们在向人家学习之前必须先搞清楚，别人是怎么突然暴发起来的。我们今天似乎比较习惯于把现代资本主义的诞生和形成归结为什么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以及随后的技术大发展，但我们似乎不该忘了，没有从15、16世纪开始的西欧殖民主义和大批的欧洲强盗船在世界各地出没、犯罪，光有蒸汽机无论如何是不足以让资本主义自生自发地扩展出来的。除非我们能够以同样的思维标准接受一个假设：有了印刷术中国就可以把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都变成儒教国家——而这恰恰是没有变成事实的。

有人说过，如果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也象麦哲伦、哥伦布他们一样，一路烧杀抢掠过去，世界历史就要改写了。这是当然的。去年纪念郑和下西洋，国内颇有些闲人说什么这是中国人自己YY。这种人基本上分两类，一类是完全只能按照“五阶段论”来认识中国和世界历史发展，是中学政治和历史教材书教育出来的好学生；另一类是没文化装有文化，毫无历史感却又喜欢做高屋建瓴状的自恋狂。

其实都不用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了，整个明朝，郑和下西洋的时期也是武功最盛的时候。拿武功最强的时候去跟还处于蛮荒状态的欧洲去比较，对蛮夷们当然太不公平了。我们也不用说宋朝的资本主义有多么发达，如果没有蒙古入侵，中国可能会发展出一种比现代资本主义良好得多的社会形态和国际秩序。就是在明朝灭亡的当口，如果接替明朝统治的不是一个落后而且保守的民族，如果没有清初长期的闭关锁国政策，西欧能不能有资本主义就很成问题了，更不用说向全世界输送了。

明朝的灭亡是必然的，但清朝的统治却是一连串偶然事件的结果。表面看，康雍乾盛世似乎也是很可观的，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中国落后于世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无论是技术还是维护区域安全和国际关系的能力，都是从那时侯开始起完全落后了，这才给了西欧向世界各地扩张殖民地的机会。乾隆朝结束才不过50年，就被人家打上门来，而且划了政治特区。从此，中国再不是世界的中心了。

萧武

杂志收到了，谢谢枕戈

simoncat

好久不见萧师兄了，呵呵

小奸商

其实应该说，既是历史的必然，也社会发展史中的1个偶然

莫二

首先，资本主义是一个具有历史性的名词，就好像哲学实际上仅仅指希腊系统的西方哲学，神学仅仅指罗马系统的基督教神学一样，不是一个和物理或数学一样的词，资本主义是指一种西欧发展起来与自由政治等诸多因素相联接的经济模式，包括了现代银行制度，保险制度，大规模批发等诸多经济特征，商会式的民主形式，自治区域，弱政府等诸多政治特征，以及新教等基督教文化，个人主义等诸多文化特征，这个马克思韦伯以来的社会学家做了很详尽的研究，所以实际上讨论中国有没有或会不会有资本主义的话，题目就有一些问题
   其次，如果说中国有也有资本化了的经济模式的话，肯定是有的，尤其是江浙财阀在历史上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资本集团，还有其他中国条件下形成的资本化现象，当然，个人认为既是发展了，也有可能并不形成我们一般人知识结构中所认识的资本主义，中国文化未必允许西欧以财务核算独立等一系列经济特征为标准的经济模式的存在，这在黄仁宇先生的书里有很大篇幅的论述。
   第三，清朝是不是一种历史反动的问题，有一点我比较认同，那就是清朝在政治体制上是皇权体制最高效合理的形态，清朝的政治体制下皇帝合理的集中了权力，很好的领导起了政府，和明朝以及之前的宋朝乃至唐朝相比，政治生态上清朝党争后果最小，政府凝聚力也最强，皇帝与官僚机构的冲突也最小，可以说在行政上是最强势的一个朝代，这从另一点可以看到，清朝实际上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昏君（咸丰后的皇帝由于西方入侵政治控制力量减小，这应该另当别论），嘉庆之前的皇帝基本上都励精图治，这是之前的任何朝代没有做到的，这实际上也是政府机构整体效率的标志，因为皇帝能够有的实际权力比任何朝代都大了，所以如果从中国古代政治体制发展来说，清朝是最顶端的一个朝代，单纯从政治上要远远超过政府低效的明朝。
    第四，至于海禁，在中国以及所有的东亚国家海禁都不是一朝一代的政策，朝鲜、日本、越南都有时间长短不一的海禁，中国的海禁也不是清朝人发明的，从唐代开始就有类似的政策，海禁实际上与中国传统经济中对外经济以朝贡贸易是分不开的，这一点上明朝是第一个以完全的朝贡贸易取代多元化的对外贸易的朝代，中国实际上海洋经济的遏制和下滑是在明神宗时代，那时开始对对外贸易开始征收完全不合理重税，只不过清朝因为政治考虑将其政策化了，实际上政策中的海民内迁我认为也不过是明朝类似政策的重现，明朝自中期开始大量以军户代替传统以海为生的海民的政策实际上就包含了大规模的海民内迁，这一点因为我是海边出生的，所以比较清楚，中国明代以来建立的海边城市，特别是岭南以北的城市，大多数都离海有五十公里左右的距离，离海比较近的实际上大多数由明朝的驻军所演变而来，最有名的如天津。
   
    第五，至于北美和东亚的资本主义，个人比较认同亨廷顿的观点，文化冲突，这些地区在文化冲突中失利了，那只有接受胜利方的文化，这当然也就包括了经济制度
     
    最后，说资本主义是否是一种历史偶然也没什么价值，人类学和社会学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放弃了统一的人类发展史这一概念，人类社会发展的统一规律到现在为止都只能避而不谈，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学术手段谈这个问题，我们才刚刚开始。

莫二

再说一句吧
个人认为，没有资本主义，我或许还在耕田，而且没有内燃机为动力的拖拉机而只有牛，虽然有这些未必就幸福，但是我觉得还是有这些比较好

多读书少上网

很有意思的讨论～～～

莫二

呵呵，胡说八道，基本还是像黄仁宇先生，马克思韦伯以及布朗这些人的牙慧，其实这个问题哪里是这里可以谈的，一套书都未必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