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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弄墨] 碎(仿残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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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14 12:51: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间房子实在应该再多一个洞,我望着这唯一的窗口想。
窗口不大,大约0.5M*0.4M左右,能够给予的仅仅是0.2个平方左右的黑暗,而映衬出这黑暗的便是一屋子缭绕着白炽灯的烟雾。
现在的准确时间是“北京时间农历十二月三十日晚8:00”,据说等过完这个年以后我们就可以安全从这房子里面出去了。可我至今没有想到我们即将出去的途径,这就是我望着这约0.2平方米的窗子发呆的原因。
对,是“我们”,我想很有必要交待一下这屋里的人员情况:我们一共有十个人——我、我父亲、我大舅、我三姨父、我五姨父和镜中的我、镜中的我父亲、镜中的大舅、镜中的三姨父、镜中的五姨父。然后这十个人开了两桌扑克牌,全是“三打哈”,还剩下两个看客,一个是我另一个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
我坐在床边,看我父亲抓一手好牌,间或提起开水瓶轮番给几位长辈往茶杯中添水,小心翼翼的,尽量得避免碰着什么东西。
牌桌上除了两付牌还放着一包好烟——“金白沙”,打牌的时候会被用来压住八张底牌,上上来的分牌就放在烟盒上面。每一圈下来他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来发烟,从烟盒中抽出四根来每人一根,然后那个发烟的人会为他们每一个人报一个数字,数字前面加上“正”或者“负”字,用来表示今晚打牌至此每人分别赢或者输的数目。
我问父亲,你们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打一圈就开一回钱呢?父亲轻松地说,没有关系的,尝尝鲜嘛,大家心里都清楚着呢。
这时三姨父和镜中的三姨父分别从烟盒与镜中的烟盒里掏出了四根烟,分给各自身旁的三人与自己。点完烟,等又一层烟雾叠加到天花板上的时候,三姨父缓缓道出了四个数字,过了大概五秒,大家纷纷点了点头,于是大舅又开始重新洗牌。
我确切刚才自己听到我父亲的数字是“正一百零五”,惊异于他们非凡的记忆与心算能力。
这时我往镜子望了一眼,看到“你”正也在警惕地监视外面。很好,他们里面也规规矩矩地在抽烟洗牌,没有出什么乱了子。这时时间是9:25。
这是个好时间,联欢晚会应该酒过三旬了,我敏感到瓶中的水有些悸动,预感到什么了,于是提起瓶子把眼睛朝瓶口凑过去,想要看清事情的真相。
我中计了。一团稀松毫无质感的白色“真相”迎而拥来——在我看清真相之前,真相已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我晃晃瓶子,笼罩于一道无奈的目光中走向窗口。是时候有人在外面等了。
“来了?多长时间了?”我不动声色地害怕着。
“不长。干了吗?”窗外的声音无异于灯光的摇摆。
“刚刚喝干了。您久等了。”然后双手将开水瓶递了出去,,当感觉到有一股沉稳的力执住瓶子时如释重负松开双手缩了回去。等待不会太长的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有空转过身来,背靠窗边的墙壁,看看继续聚精会神抓牌的四个人,听窗外一道水线规律地注入“真相”的容器中,深呼吸一口,好放松刚刚压抑的心情。对面镜中的我也正无比悠闲地靠墙吐气,时而朝我发出会心的微笑。我们相互点头示意,把彼此当作和睦的邻里。
“该你出牌了。”三姨父敲了敲舅舅的桌子。如梦初醒般地甩出一张红桃Q后,舅舅继续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四张牌,接着右手一拂弹掉桌布上面的烟灰,随手又抽出了四根烟……顺着舅舅右手的运动轨迹,我终于有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发现——镜中的舅舅手中只剩下了三张牌!(说是“意料之中”是因为我总在怀疑这个夜晚似乎不应该这样太寻常下去)这样的发现总归还是让我极度不平静起来。
镜中的我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神态,便射过来剌剌的刺,以此来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正在此时,水声已由细变粗,“真相”装满了,我借此相当识趣地转过了身,从窗口放轻手脚接过了瓶子,瓶口不断冒出的水蒸气就像山顶欣欣向荣的火把一般使人不得不动此崇敬起来。我不敢再造次,安静捧着开水瓶放回原地。
当坐好抬起头来的时候,上一局牌已经结束,舅舅们各赢得了三十元。
回到父亲身边继续观战,尽量往牌局集中精神,避免危险的思维方式。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难过地发现了一件事:坐在父亲对面的舅舅很容易看到镜中的父亲手中的牌(当然,如果父亲手中的牌和镜中的一样的话)。
怀疑怀疑,现在几乎都容不得由怀疑自发产生,但有些想法实在有如毒蛇信子一般源源从色彩斑阑在玲珑里长出,随之一同到来的是那不明出处的目光,紧粘后背。
我是不是应该向大家发出一些暗示了呢?这样扑克摔打桌面的单调声响充噬着的气氛,我感觉自己某些私有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消逝。
幸好父亲又打成了一局牌,舅舅似乎没有把刚才的诡技再用一次的打算,而是十分自然而又发起烟来。在点完自己的烟,舅舅把打火机递给了五姨父,五姨父用完了却并没有传给父亲而是给了他对面的三姨父,三姨父点完后在传递给父亲的过程中不小心将打火机掉下,掉在了开水瓶的旁边,自然捡打火机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没有半点的不情愿,把屁股从床上挪开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凑到开水瓶前,在拿起打火机放到牌桌前的一瞬间,余光扫到了一件几乎快令我崩溃的事实!
赫赫然,镜里面那个打火机正安祥无比躺在牌桌上!!
极端惊愕之中,我差点推动自己的理智控制,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一句话:“你们桌上的烟就抽不完的吗?”
说完这句话我开始感受到极大在压力,我清楚镜中的那个我已经开始对我的第二次越轨行为出离愤怒了。我不后悔,只要到了最后一刻我们大家都能够完整地离开。然后遗憾的是,包括父亲在内的四位赌徒这次却异常地一齐责备起我来。在这样久久不散的烟雾与从未凝聚过的昏光混杂着的空气中,他们从未在某一件事情上表达过如此统一的意见。
“抽的又不是你家的烟!”五姨父。
“你要不要来一支试试?”三姨父。
“老子一辈子抽过的烟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舅舅。
“还不快把打火机给我?!”父亲。
……
我不禁开始有些绝望了。这种情绪一旦滋生起来就会像原古丛林中的蔓藤那样飞快延生下去,生命力极其强大。而在另一方面,我的头脑中总有一种东西在死死地坚守最后那一点底线,拼命抵抗那种蔓藤的缠绕。
巨大的分裂生成了,导致我无法再像刚开始那个安心地看父亲打牌消磨时间。继续着越来越多的怀疑就像一锅在我脑中煮沸了的水不停向外翻滚着,我警惕的眼神伴随着忧郁的心竭尽所能地搜索着房子里的每一个事物、每一个角落,甚至回过头去用愤愤的目光对视,告诉镜中的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比如窗子角边松动了的螺钉,比如那张被稍微折坏了的方块A,再比如你那总会慢我四分之一拍的动力……好了,现在我还学会了一招,就是不时地揭掉开水瓶盖去望望里面是否依然有热气冒出,在10:43的时候。
现在瓶里还有大半瓶水,远还没到干的程度,很随意我又朝窗口望去,除了一双双似有似无的眼睛各家各户都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总有幻觉那是另一个世界并巨大包容着不能让人所接受的黑暗,慢慢孕育着一个不断喘着粗气的巨兽,就与镜中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那些不断渗入黑暗的烟雾令人生厌却又无法拒绝地承载了我所有欲与之交流的幻想——我们到底能不能出去?
胡思乱想一阵后我望望墙上的石英钟,快十一点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望望镜中的石英钟,很好,这回一分不差。马上我却又疑惑起来:外面的人们为何没有多少过年的动静呢?我愈发心事重重望着窗外,有如忧天的杞人。
又过了十分钟,忽然之间有一道光感掠过,却没有弄清光的出处,真希望那是窗外的烟花。
随后,马上又有几道强光不知从何处飞过,我开始本能地寻找……
是的,我早就该想到了!看到镜中那个窗外不断出现的美丽焰火,我故作镇定的表情再也无法掩饰呼吸的急促与心跳的加速。镜中的我依旧以挑畔的姿势面对着我(“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决定豁出动了,滕一下站起来,指着镜中对打牌的四个人说:“快看啊,他们把我们的烟花都抢走了!”
“什么啊?”他们奇怪地顺着我的手看了看,“镜子有什么好看的?”
镜中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居然朝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神情放肆嚣张,我虽然听不到一点点声音却感到耳膜尖锐的刺痛,只好蹲下身去,死扯自己的头发来抵抗这种痛苦。随着窗外焰火不断丰富增多,镜中的我笑得愈发狂妄了。
他们的世界一片歌舞升平的喧闹喜气,我们的世界为烟雾所迷漫一片死寂。越想越不甘气,看看无动于衷的赌徒,看看瓶中所剩不多的真相,我拿起开水瓶那最后的武器发疯般向镜子中的我砸去。
一瞬间镜中的狂笑凝固了,同时也随同那盛载“真相”的容器一同破碎,“真相”沿着破碎的裂缝流满了全世界。
完成这一使命,我立马被他们死死地摁在了床上,居然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已是烟火通时,石英钟准确无误指向十二点整。
父亲等人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又掸掉桌布上的烟灰,叫我一起走了。
他们就这样从容不迫打开一扇门走了出去,而我跟在三姨父的后面,听见他们在说:“打了一夜牌,真冷啊。”于是我回过头去,没有发现房中的炭炉,却发现门的位置正是被我刚刚砸坏的镜子的位置.
发表于 2004-11-14 13:03:54 | 显示全部楼层
花花的帖子 先顶了再说
发表于 2004-11-14 13: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深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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