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冷香齋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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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心情漸漸趨於平淡，甚至死寂，特別是我輩至情至性之人。

歐陽文忠《秋聲賦》：“人為動物，唯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於中，必搖其精……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黝然黑者為星星。”人到中年，恰如這秋天的樹木一樣，正值飄搖的季節，“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樹尤如此，人何以堪！

於是便常常想著尋找一些陽光，一點溫暖，尋找一句兩句溫柔，使冰冷的心得到些許慰籍……

於是便常常找來一些閒書，聊解抑鬱的情懷。

所謂閒書當然是指一些閒人閒時所記的以供閒人閒時聊解抑鬱情懷的書，如冒襄的《影梅庵憶語》，如沈複的《浮生六記》，如周作人粱實秋們的散文等。

周作人的名字是小時候讀魯迅時結識的，只知道他是魯迅的弟弟、漢奸，也會寫文章，卻不知他的文章竟寫得那樣的好！

“豆腐據說是淮南遺制，歷史甚長，他的製品又是種類很多，豆腐，油豆腐，豆腐乾，豆腐皮，千張，豆腐渣，此外還有豆腐漿和豆麵包，做起菜來各具風味，並不單調。”

這是周作人的“臭豆腐”，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平淡中現出厚重。其他如“咬菜根”“羅漢豆”“吃茶”“談酒”“談梅子”“苦竹”；粱實秋的“臘肉”“火腿”“喝茶”“飲酒”等，大都清新可喜，風格自然，很可一讀。

魯迅的書現在是不大讀了，大概是小時候讀得太多的緣故吧。（只仿佛記得單是他的“彷徨”，就讀過許多遍，原因很簡單：那時候沒有別的書可讀。）魯迅的文章自然也有很大的可讀性，如他在一篇雜文（到底是哪一篇，已記不清了，也懶得去查）中就很幽默地寫道：“我的窗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有時候很奇怪，正當魯迅們以筆作槍，橫著眉在刀叢邊嘻笑怒駡時，周作人粱實秋們卻坐在老式的靠背圈椅裏，叼著煙斗，不慌不忙的讀書、聊天、談吃談喝，寫一些無關痛癢的小文章，哪來的這份閒情雅致？

人到中年，方才懂得了個中道理。

“蕭閑處，磨盡少年豪。昨夜醉入山花路，滿湖秋水段家橋。玉人坐吹簫。”

中年是生命的秋天，能結果的已經結果，該凋落的即將凋落，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說愁。如今慣識愁滋味，欲說還修。欲說還修，卻道天涼好個秋”正是這個道理。

江南有一種酒，女兒紅酒，據說是在人家生下女兒後，便釀數壇黃酒，藏在地窖裏，等到女兒出嫁時才拿出來宴賓客，酒味醇和，很是好喝。大概好的文章也是如此，只有窖藏幾十年後，滋味方才醇厚，方才是天地間好文章，方才能供我輩至情至性之人拿來下酒……

人到中年，生命也恰如這女兒紅酒，時間越久，酒味越是醇和、厚重，也越是趨於平淡甚至死寂。

人生失意須盡歡，莫使酒樽空對月！

濁酒一杯，誰伴我盡此餘歡？（96年9月）

苦茶和尚評曰：全不關茶事，冷兄真要賣文了。

——摘編自《冷香齋煎茶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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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秋雨秋窗夕 花谢花飞花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