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 一曲动人的塞外牧歌

dazhongpy

一．



其实也是从最近开始才研究古龙先生的作品的，在这之前也先后看过几部金庸先生的作品，总感觉过于繁琐。就像古龙先生的《萧十一郎》的前言中所提到的那样，武侠小说容易犯的四个毛病：废话太多，枝节太多，人物太多，情节太多。就连他自己的作品有时也难以避免这几个毛病。而他这一次试图改掉前两个毛病显然是成功的。《萧十一郎》文字简洁，流畅，自然，连续，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而且这个简练的文字丝毫没有影响这部作品的“武侠趣味”，读起来趣味横生，颇为有趣惊险。《萧十一郎》的创作和古龙先生其他的作品不同，一般作品是先有小说再有剧本，而这次古龙大师颠覆寻常，先完成了此书的剧本，再以剧本改编成小说。所以当我捧起这本书，当我读到这些镜头感十足的文字时，也不禁为古龙大师手中的这支笔所折服。



二．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



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狼心独怆，



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萧十一郎的口中常会哼着这首歌，每当他哼这首歌时，他的神情总回变的格外的萧索与凄凉。



没有人知道这首歌的意义。



萧十一郎曾经对沈璧君说过，这首歌是关外的一首牧歌。说的是人们总是怜惜羊，却痛恨狼的残暴，没有人同情狼。羊饿了可以吃草，狼饿了就该饿死吗？



或许在惺风血雨的jianghu之中，萧十一郎本身就扮演了狼的角色。



他是萧十一郎，本就是被狼带大的孩子，狼教会了他求生的技能与方法。有时候，萧十一郎更多的只愿意提及野兽，而回避去提到人。所以当沈璧君说他对人了解地太少时，他也没有反对。



野兽与人毕竟是有不同的！



野兽就是这样，当他受了伤，就会独自回到山洞里去舔噬自己的伤口，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他总会受不了的。因为野兽终究是寂寞的！



在野兽里，最坚贞的莫过于狼了。狼的一生采取一夫一妻制，即使自己的另一半不幸早亡，狼也不会另寻伴侣，宁愿孤独终老。



萧十一郎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他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气息，但内心寂寞，忠贞。即便是他同时得到了天下两个奇女子风四娘与沈璧君的感情，他也只监守自己的情感——一直默默守护着沈璧君。但他不会做越轨的事情，只因她已为人妻。



看到萧十一郎和沈璧君话别后，在小酒馆里独自拿着沈璧君为付酒钱而留下的金簪哭地像个孩子一样时，我的心忽然间无比的难受，也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情：沈璧君不仅仅在萧十一郎的脑海里，她已深入他的血液，他的骨髓，和他的灵魂纠缠在一起，让他难以忘怀。



三．



她虽美丽，却不骄傲；虽聪明，却不狡黠；虽温柔，却又很坚强。她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也绝不肯向人诉苦。



这就是萧十一郎梦想中的女人。



她是“金针沈家”的大小姐，“无暇山庄”的女主人，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



像萧十一郎这样的人，为何不为敢爱感恨的风四娘所倾倒，却偏偏为已为人妻的沈璧君所着迷？我看这该好好的问问古龙大师了。我只是在想，一个内心孤独寂寞的浪子碰到这样一位聪明又单纯，温柔又坚强的女子时，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想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



当萧十一郎碰上沈璧君，多年来的孤独似有了寄托，所以他爱她，爱地如同夜晚平静海面下的暗涌的波涛般的强烈与深沉。



但一切似乎就在捉弄他们，上天给他们的爱情套上了一张叫做“无奈”的网。“金针沈家”的大小姐，是绝对不能与“大盗”萧十一郎为伍的，何况她已为人妻，也即将为人母。他们毕竟不是金庸笔下的杨过和小龙女，不是谁都这么勇敢能无谓世俗的眼光，继续坚持这种在世人眼中的“不伦之恋”而不动摇的。对沈璧君这种淑女来说，这个显然是太困难了。



解读沈璧君这个人物，可以用三个词语：控制，等待与忍耐。她从小就被要求做一个淑女，这三个词语无疑是很衬他的身份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做个英雄很累，做个英雄的妻子更累！”这三个词语中“等待”可能占据了她生命中的大多数，用书中的话来说：小时候等待的是终年游侠在外的父母；长大之后等待她与祖母一起吃晚饭的短暂而又幸福的时光；出嫁之后日日等待的是她那温柔多情，侠名满天下的丈夫回家。她似乎压抑了太久，“等待”地也太久了。所以当萧十一郎对她说：“我就在屋子里等你”的时候，这句简单的话使他内心深处最温暖潮湿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的内心迸发出了禁锢以久的热情，她也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义无返顾地跟随萧十一郎走了。所以他放弃了做一个高高在上的淑女，放弃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放弃了她的丈夫连城壁！



四．



她喜欢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懂得在什么样的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懂得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懂得吃什么样的菜时喝什么样的酒；也懂得用什么样的招式杀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风四娘，那个三十三岁还风韵犹存，jianghu上的男人都敬畏三分的“女妖怪”风四娘。



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有人羡慕她，有人嫉妒她，她自己也几乎完全满意了，只除了一件事——寂寞。



所以她爱上了同样寂寞的萧十一郎。



她几乎是作为沈璧君的参照物出现在古龙笔下的，风四娘敢爱敢恨，洒脱不羁，似乎站在了具有传统美德的沈璧君的对立面，充满了对比的意味。但大多的读者，却喜欢风四娘这个“女妖怪”多于沈璧君这个“名门淑女”。只因为她的与众不同。综观武侠小说的女主角，各个都是双十年华，楚楚可怜，美丽动人，年轻就是吸引男人的本钱。少有年纪大点的，也多是攻于心计的妖妇，少有人喜欢。



但风四娘在书中出场时已是个三十三岁的“老女人”了。成熟女人的风情，加上孩子般率真可爱的个性，不也是尤物的一类？纵使千万男人为她着迷，但她总归也是得不到萧十一郎的心。这也许是她这一辈子最不甘心的事情。像萧十一郎这样的孤独浪子，他希望得到的女人，绝不会是和他一样寂寞的风四娘。所以他一心一意爱着守着这个明知得不到的沈璧君。



但像风四娘这样的奇女子，不仅仅是我们读者，就连古龙大师也舍不得让他孤身一人永远得不到真爱。所以古龙大师给了她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杨开泰。就算是得不到心中所爱，风四娘也得到了被爱的感觉，即便无奈，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五．



古龙笔下不仅有难以让人割舍的主角，也有扣人心弦的情节。



曲折的情节一向是古龙的拿手好戏，可能因为此书是由剧本改编过来的特殊关系。此书情节之连贯就如电影中场景切换般顺其自然。



最精彩的莫过于萧十一郎因为醉酒受伤不得不借助沈璧君之力联手御敌的那一场好戏。首先是用声东击西之计骗杀屠啸天，跟着以血肉之屈相搏杀海灵子，接下来大摆空城计吓退赵无极，最后让沈璧君使出美人计杀厉刚。这一系列情节一气呵成，紧张刺激。



也因为剧本化的写作手法，使萧十一郎成了一部不一样的武侠书。古龙大师一生，求变求突破，他的很多作品或多或少地都在实践这一主张，本书也不例外。 首先是大侠和大盗的角色来了个大逆转，正好调了个个儿。此前，古龙曾先后借《绝代双娇》里的江别鹤，《小李飞刀》里的龙啸云等人刻画出那些所谓“大侠”们的真面目。他们满嘴仁义道德衣冠楚楚，实则一肚子坏水，都是些衣冠禽兽。在《萧十一郎》里古龙可以说是对这些大侠们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揭露，从最开始的彭鹏飞、柳永南开始到赵无极、厉刚、海灵子、屠啸天、司徒中平……，这些所谓的侠义之辈们在对付萧十一郎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中有的人是出于逍遥侯指使，更多的人则是因为萧十一郎洞悉了他们的真面目，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致他于死地。这其中以萧十一郎让沈璧君使美人计揭穿所谓“见色不乱真君子”厉刚的真面目最为淋漓尽致。而被他们诬为无恶不作的“大盗”的萧十一郎反是一个真正重情意的好男人，从另一个角度说萧十一郎也可以真真正正的被称呼为“大侠”的。这一切通过沈璧君这个“局外人”的眼睛看来格外具有讽刺意义。



六．



《萧十一郎》这部作品是古龙大师文学创作的鼎盛之作。不论从趣味还是描写的手法，绝对是登峰造极。也有人戏说古龙只有这个时期的作品才能与金庸的媲美。



总而言之，这部经典之作确实有许多让人不得不佩服与赞叹的魅力在其中！

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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